【绫主】明日纪事3-4
三
“哟，湊，早上好~”
“……早上好。”
“我说啊，今天我也想去你们宿舍，可以吗？”
“随你喜欢吧。”
“啊，那我放学去买几个甜甜圈吧，我看小爱丽丝好像挺喜欢吃的。”
“不行。”
“诶，为什么？”
“……”
“或者换成蛋糕？”
“不是什么点心的问题。”
“我说，一大早上的你们关系可真好。”有里身后传来顺平惊讶的声音。
“隔着好远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虽说主要是绫时的声音就是了。后半句被从社团活动回来正巧碰见他们三人的由佳里吞了下去。
“哎呀顺平君，由佳里同学，早上好。”
“……早上好。”
“所以怎么说怎么说，就让我去嘛。”
“……”
“诶诶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啊，等等我。”
顺平与由佳里看着加快脚步的有里和赶忙追上去的绫时的背影，转头对视。
“不觉得他们熟得太快了吗？”
“还好吧。”顺平挠挠头，“绫时就是这种自来熟的感觉吧？”
“但是湊君居然没有说他那句台词。”
“什么台词？”
“你忘了吗，有里刚来的时候经常对你说的——”
“太近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不过真奇怪呢，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好像他们本就是要好的朋友一样。”由佳里歪头，神情迷惑。
而且，不知为何，从昨天望月绫时转来这所学校开始，她的内心就升起一种糟糕的预感，挥之不去。
“是呢，这应该叫什么，一见如故？”顺平倒是粗神经，没有察觉到由佳里的异常。
两人走进教室，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艾吉斯挡在有里和绫时中间，像是母鸡护着鸡崽一样伸出双臂阻隔两人。
“我说了吧，你不行，不能出现在湊的身边。”
“我做错了什么吗？”绫时双手摆在胸前，无奈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你很危险，你不行是也。”
“喂喂，这是什么修罗场？”友近看顺平他们进来了，靠过来问道。
“天哪，十七岁少年竟引得一男一女疯狂争抢！”
“他的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
“四处留情的他，是渣男还是寻求真爱？”
“艾吉斯。”不知是不是受不了一唱一和耍活宝的友近和顺平，原本一直沉默的湊开口了。
“绫时不会伤害我的，你不用太担心。”
“湊，不行，我的警报雷达告诉我，这个人很危险是也。”
“警报雷达什么的，你是机器人吗。”一旁的绫时被折腾得有点心累，忍不住吐槽道。
“……”
“……”
“……
“诶？为什么你们突然都不说话了？这个吐槽有这么冷吗？”
“不，不是太冷了，是太准了才对。”顺平默默想到。
“艾吉斯，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是不会伤害湊的，他是我的朋友。”绫时脸上的笑意被严肃取代，正视着艾吉斯。
艾吉斯抬起头，望向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年灰色的眼眸。
有里湊低头看着她，摇了摇头。
艾吉斯丧气地垂下头，原本紧绷的双臂垂下在身侧。
“还在磨磨蹭蹭什么呢？快回到座位上，第一节课开始了。”江古田走进来，敲着黑板说道。
吵吵闹闹的学生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有里感受到来自左边的目光，但他不打算转头回应那目光的主人，只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课堂上的东西他早已烂熟于心，为了晚上的战斗他需要更多睡眠。
四
梦的深处，蓝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四周都是幽暗的深蓝，越向着他的身后，黑色越张牙舞爪地侵蚀开来。
但是光芒就在他的前方。
他现在时常做这个说不清是噩梦还是其他什么的梦，已经不再会感到混乱，但还是忍不住战栗。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着那道刺眼的光，伸出手碰上身侧的幽蓝，霎时间那些像是飘浮晕染开来的蓝显露出电视花屏一样的雪花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带着回音的话。
“只要杀了我，至今为止你们关于影时间的记忆就可以被消除，在那天到来之前，可以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度过。”
“谢谢你。”被害者微笑着道谢。
“对不起。”加害者痛苦地垂下握着枪的手。
再之后，是愚蠢而幸福的三个月。
再之后，是……
他已经快不记得那个深绿色的晚上，他是如何被深绿色的月光惊醒，月光学生寮的所有人狂奔出门，已经毕业搬出去的美鹤和真田也在深夜靠着某种直觉狂奔过来，弥漫于这个世界的已经只有绝望，而原特别课外活动部的人亦被那份深邃的黑暗吞噬，没有persona，没有召唤器，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已经想不起来曾经的一切。
比绝望更恐怖的是无法对抗绝望。
不论是尖叫的男人，嘶吼的女人，啼哭的小孩,被shadow吞噬而融入黑暗的怪物，没有被shadow吞噬却因绝望而自残的疯子，和迷茫而痛苦的sees，最后都归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有里湊是最后被吞噬的。
彼时来自月球的重力波已经将他狠狠压死在地上，他拼了命地抬头，睁大沉重的眼睛，那双灰色的双眸染上深绿。
好像什么都想了起来，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他仰头看向天空中黑色持剑的怪物。
“绫……时……”
怪物看着他，那张脸上并没有瞳孔，眼神处是令人惊恐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可他居然也从那怪物的脸上看出一丝茫然。
但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罢了，很快，这世上的最后一缕意识，也在怪物的长剑下消散。
RESET
有里湊在蓝色的梦中向着前方的璀璨走着，四周的雪花屏逐渐出现一些画面。
“诶？你不转学了？可是月光馆学园那边都准备好了……”
“原来如此，好吧，那就……”
这一次，只要阻断一切的源头，一定——
“据报道，人工岛月光馆学院近日一共六十人失踪……学生之间已造成大规模恐慌……”
“月光馆学园失踪案已蔓延开来，不光是月光馆学园，其他学园陆续出现大规模失踪案……”
“昨日，月光馆学园学生寮在住所有学生均下落不明，其负责人兼月光馆学园理事长几月修司亦失去联系，警方怀疑……”
“紧急新闻！昨日送货进入人工岛的司机今早报(警，疑似大规模突发急性病“无气力症”在人工岛扩散，援救部队正在进行搜查。”
“搜查结果显示，包括月光馆学园失踪学生在内，所有失踪人员均出现在被确认为无气力的人员当中……”
有里湊痛苦地关上播报新闻的电视，他的大脑仿佛要炸裂一般。
——作为至始至终的旁观者，作为一切源头本已消失，然而。
明明他这一次从未踏入人工岛，为什么？
明明他只想这一次所有人都活下去，为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躲过重重安戒去看他曾经的队友的，只记得他们睡的是如何的平静。
就像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RESET
光芒笼罩的这一次的这个世界，或许是有些崩坏的，有里有时能感觉到，sees的人或许拥有断断续续而破碎的记忆，又或者说是既视感。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不管意味着什么，他都必须有所作为。
他再一次醒过来，然后掉进似梦似现实的世界里。
梦的开头，那孩子屹立在黑暗中。
“你来晚了呢，我一直在等你。”
穿着囚服的少年拿着签名板半遮着脸，声音中带着他常有的温柔笑意。
“请在这里签名吧，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可疑的……！？”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高他几个头的有里湊紧紧抱住了，他手臂的力度比起旧友重会，更像是经历过某一场生离死别。
“啊……？”
神秘的少年脸上还有些迷惑，有里湊就已经松开了他，单手拿起他手上的签名板，用手上的钢笔用力刻下自己的姓名。
“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契约，是吗？”
穿着囚服的少年笑了，收下那份完成签字的契约，在黑暗中伸出手来——
“来吧，这一次，要开始了。”
“喂喂，你怎么还在睡？都已经放学了！”
有里被剧烈地摇醒，睡了许久的大脑还有些不清醒，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人。
“唔……”
“别又睡过去啊？！”
“喂，绫时，你抬那边，好，一，二，三！”
拿着弓正准备出教室的由佳里看着这边像是扶着醉汉一样闹腾的两人，嘴角抽了抽。
“你们这样闹腾好吗，小心待会湊君醒了生气。”
“不会的，啊，由佳里亲，我记得上次你买了几只羽毛笔对吧？借我一下。”
“你要这个干什么？给你。”
由佳里握着笔靠近尖头的一端，把带有羽毛的另一端递给顺平。
“啊，谢谢，看我的——”
顺平接过笔，用上头羽毛蹭蹭有里的睡脸。
“……痒。”
“那你倒是起来啊！！！”
“啊真是的，由佳里亲，笔还给你。我要变成双手投降武士了。”
“那算什么。”由佳里吐槽道。
“醒不过来啊……说起来，由佳里同学，顺平君，湊，怕痒吗？”
“这个……不知道。”由佳里和顺平面面相觑，耸肩道，有里清醒时向来喜欢和别人保持距离，也就像这样趁人困倦之危能整整他。
“哦，接招吧湊！”绫时听了倒是来了性质像是使出绝招一样举起双臂，然后——
飞快地在有里湊身上开始挠痒痒。
“等……嗯……噗哈哈哈哈哈哈，干什么哈哈哈……”
绫时胡来的手停下了，三人的眼神交集了一下，然后一齐聚焦在刚刚笑醒还迷迷糊糊的有里身上。
“发动总攻击！”
“我不会客气了湊！”
“风系攻击！”
“等等等等你们干什么！哈哈哈哈……停一下……哈哈……”
……
……
“玩够了吗？”有里甩了甩手，冷漠地看着双手捂着头的绫时和顺平，由佳里早就在被弹到脑壳之前跳走去参加弓道社的活动了。
笑话，她贯通系的速度和敏捷能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里没打算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个求饶的活宝，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嘴角却勾了勾。
“走吧”
“？”
“不是要去买蛋糕吗。”
“湊你终于答应了，等等我！”绫时被敲脑壳吃痛的神情瞬间变得活跃起来，一把抓起书包冲上去跟在有里身边。
非常难得的，顺平没有像平时那样也火急火燎地往前冲，只是不紧不慢地跟上前面并行出了教室的二人。
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第一次看到有里湊笑得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
最初他被真田明彦带回月光学生寮的时候，在几个或惊讶，或惊喜，或震惊的眼神里，不知为何一眼就看到那个蓝色头发的转校生。
他没有惊讶，既没有表示不满，也没有表示欢迎，只是古井无波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宛如毫不在意一般，可明明他就要成为英雄了。
那天晚上，他真的感觉自己粪一样的人生就要改变，他可以成为英雄，不必在意整天烂醉如泥的父亲，不必在意那些自称是他朋友的不良少年，不必在意因为他那糟糕的家庭而怜悯地看着他的左邻右舍。
只有将双手重剑狠狠刺中shadow庞大丑陋的躯壳时，他才有了人生如此充实的感觉。
所以他看不惯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仿佛自己看重的与shadow的战斗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而有里湊强大的实力也确实让他更为愤怒。
是对自己的愤怒。
再后来，电车上他莽莽撞撞，一个人冲进shadow的阵营里，精疲力尽间眼角的余光扫到那抹淡然的蓝色。
他看见有里湊抿了抿嘴，在挥剑击溃那只试图偷袭他的shadow时轻轻说道：“抱歉。”
搞什么啊，这不就像都是我的错吗。
但意外的，他却生不起气来，只是用力往下压着鸭舌帽的帽檐，但却掩盖不住独属于他的痞笑。
“后背就交给你了啊！”
“由佳里亲，拜托了！”
他逐渐地接受了自己与有里实力有差距的事实，可又愈发看不懂有里湊。
那人时常在战斗时显得很聪明，尤其运气绝佳，几乎所有遇见的shadow，他都能猜中这些怪物的弱点。他也似乎观察力很强，在荒垣与天田矛盾爆发的那一晚，在天田出门前就拦住了他，然而他没有对天田说什么，只是对着一向冷漠的荒垣说，有什么事都在今晚的巨型shadow解决后再说，若不是当时他们是集体行动的，斯特雷加恐怕真的会成功给准备出去做个了结的天田和荒垣下毒手。
但他，有里湊，有时又让他感到危险，那不是动物在自己遭受危机时皮毛战栗的危机感，而是另一种，仿佛普通人见到疯子一般的恐惧。
由佳里曾经私下对他说，她发自心底地担心着有里，尤其是在斯特雷加的真枪实弹射向天田，而有里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前直挺挺地冲在天田前，试图用剑挡下那颗子弹的时候，然而那颗子弹直接穿透有里那把银色的剑，射入有里的左肩，那时由佳里清晰地看到在那伤洞汩汩血流上的，有里嘴角咧出的那一抹笑容。
这种不安在千鸟失踪的那晚达到了顶峰。在所有人还在关注着千鸟与他之间的争斗时，没人发现有里湊并不在队伍里，而是早就冲向躲在暗处识图放黑枪的阵和隆也。当千鸟和他的斗争结束，互相坦白了心意之后，所有人才发现从塔尔塔洛斯里面拖着斯特雷加另外两个已经昏厥的人缓缓走出来的有里，而那时，他身上除了重要的器官，大腿，肩部，小腿，手臂都有着或是刀或是枪造成的伤痕，更甚者还有爆裂造成的灼伤。但有里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舒了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说顺平君，你怎么走那么慢，快点过来啊。”绫时在前方呼喊的声音把顺平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看向前方，有里似乎正担忧地看着与平常相比过于安静而显得古怪的他。
“就来了！”顺平加快脚步跑近有里的身边。
“哦，蛋糕店啊，但我不太喜欢吃甜点，我们待会再去逛逛别的地方再回去吧。”
“如果是买吃的的话可以。”
“哦，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恐怖的食量怪物！”
其实不只他和由佳里发现了有里的异常，sees的所有人都时常感觉有里总是有一种飘渺不定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
或许有里湊真的是个不在乎自己性命的疯子吧，但是没关系。
因为即使是疯子，也是他们无可替代的同伴。
不管是伊织顺平，还是特别课外活动部，都偷偷地趁着有里不在的时候许下了决心。
有里湊为了保护他们而所不在乎的性命，会由他们好好保护并珍重起来。
